亚男两手一摊，“我有个屁啊，那可不是十块八块。”
“敢情说了半天，我们都是在玩嘴，MB的，吓死我了。”丁宏远擦了擦额角微微的汗水。
“倒也不一定都玩嘴，想想办法或许可以。”
“啥办法？”几个混混同时发问。
“大家一起凑钱呗，看看能凑多少。”
亚男给金鱼儿讲这段的时候，金鱼儿是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，边城的众筹，她可以说是开山鼻祖。
众筹是现在的名词，听起来高大上，其实质就是早年的群众集资，现在香港还管它叫“群众集资”，因为粘了网络的光，在国内摇身变成了众筹。
“我们哪儿有钱啊？！”丁宏远第一个打退堂鼓。
“草NM的，亚男刚分你的钱不是钱啊！”王红*喝的满脸通红，火气也上来了。
“我都交给我妈了。”丁宏远喃喃的嘟囔着。
“先不急吧，现在还是冬天，养虾也得明年开春，还是弄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之后，咱再商量钱的事儿不迟。”一直闷头喝酒没说话的田老三插言了，“我二叔家是东岗南镜子的，他好像就在虾池子给人干活，等过年他来的时候我问问。”
“那正好，你可别JB给忘了。”
“草，这是大事儿，忘不了的。”
“亚男，我真没钱。”丁宏远又嘟囔了一句。
“没钱还不好办，不带你呗。”
几个人把这事儿放到了一边，吆喝着继续喝酒，一直喝到老李下班回家才散。
日子就这么无聊的过着，外面天寒地冻，亚男也无心出去，成天猫在家里看录像。除了看录像，亚男花60块钱买了把吉他，没事儿就抱着叮叮咚咚的弹。
吉他这东西在早几年是混混的代名词之一，喇叭裤、花衬衫、蛤蟆镜、录音机和吉他是混混们的标配，就像现在的大金链子瘦腿裤、板寸纹身夹个包。每一个年代混混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包装，彰显着独特的身份和地位。
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好，就拿这吉他来说吧，张行和张蔷这两位早期大陆流行歌手，所有的广告形象都是弹着吉他的，他们引领了混混们玩这个东西，跟现在追星是一个道理。
腊月二十三，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。一大早，李婶儿就给亚男布置了个任务，买个猪腿回来。
大市场临过年是更加热闹，人来人往着吵闹。亚男在市场上溜达了两个来回没看到合适的猪腿，最后他蹲在一群卖海货的后面边晒太阳边抽烟。眼见没到半个小时，这四个海货摊儿是忙的脚打后脑勺，钞票哗哗的把钱包撑了起来。
亚男进了边上心儿爹的拉面棚子，“大爷忙着呐，大*哥，给俺来碗面。”
大*应了一声，闷头去拉面。亚男和心儿爹闲聊。
“大爷，边上这几个卖海货的挺火啊。”
“那是，这连续一个多星期了，天天让他们挣个爆”
“别处的海货摊儿咋样？”
“那可没注意，应该也差不了吧。现在厂子效益好，工人手里都有钱，家里大件都有了，不吃干嘛。过年肉都吃够了，那就吃海货，贵是贵点，但有档次啊。”
“这些海货他们从哪儿进的啊？”
“怎么？你要买多少啊，能吃的了吗？”
“她是琢磨怎么卖！”大*把一碗油汪汪的拉面端了上来。
“大*哥，我就是了解一下，还没想好。”
“这活儿可不是女人能干，大冬天能把骨头榨透。”心儿爹摇着头说。
“是啊，你个大姑娘，将来不想生孩子了。”大*笑着说。
“草，生那JB玩意儿干啥。”
“不许胡说，一点没女孩子样，不嫌磕碜。”心儿爹拿亚男有点当自己姑娘。
亚男吐了吐舌头，低头吃面。
“东西不一样，进货渠道也不同，有从东岗进的，也有从冷冻库进的。具体的我也不清楚。”大*接着话茬儿继续说。
“一会儿我吃完面，在你这儿看一上午，瞧瞧情况如何。”
“你还真想卖海货啊！”
“没什么大不了的，就是冷点呗。”
“我觉得够呛，就你那小体格子。”
“试试看吧。”
亚男说试试看，她还真就动手了。这次她没找太多的人，拉来了王红*和田老三，丁宏远这时候已经进了汽改厂上班，亚男没喊上他。
三个人分工明确，资金是亚男出，进货是亚男和田老三，货物来源是市里的冷冻库，卖货是王红*负责，田老三配合。看样子亚男最轻松，实际上这里面亚男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他们专门卖冻板虾，就是现在叫北极虾的那种，冷库批发进来是30块钱一板，毛重10斤。市场卖5~8块一斤，按虾的大小不等。这样每板的毛利在30块钱，去了掉秤和花销，净利在20多一点。
冻板的北极虾除了留几个整板的之外，都要敲散了卖，这样砸碎的冰碴儿掉秤可就不少，你不能把掉下来的冰碴儿也卖给人家吧。
亚男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冰也卖出去。
直截了当的当然不行，所以，敲碎的活都是亚男自己在家里的院子里干，冻板虾被敲散之后，还需要加工一下才能送出去。院子里摆着一个特大号的洗衣盆，那种铝制的，灌满了凉水。亚男把北极虾倒进去，用漏勺顺时针轻轻搅拌，一定要轻柔，尽量保持虾须子的完整。十分钟之后，待北极虾身体吃满水，捞出摊开在塑料布上。这时外面的气温都是在零下十几度，速冻。
一个小时之后，一颗颗晶莹饱满的北极虾出笼了。
经过如此加工的北极虾，个顶个干干净净且个大粗壮，比那些卖海货的虾要光彩夺目多了，他们的货都是干干恰恰且腌腌臜臜。
老百姓哪知道其中的道道，同样的价钱，谁家的虾个大顺眼那当然买谁家的了。
后来据亚男和金鱼儿坦白，一板冻虾浸过水后，不仅不掉秤，还能涨秤，大概能涨出去10%之多，每板冻虾净利润至少在40块钱。
金鱼儿大呼，奸商，不对，是女奸商，我是不是也吃过你这样的掺水虾？
亚男说，我这法子后来就不新鲜了，前几年大多数的卖海货的都这么干，你肯定也吃过。记住了，以后冬天时再看见亮晶晶的挂冰虾千万别买！
从腊月二十四到二十九，五天的时间，亚男他们靠这种手段挣了差不多一万块钱。她分给王红*和田老三每人块过年钱，其它都截留下来预备开春后放贷用。
就像上一章节里说的那样，我们之所以瞧不起混混，主要是因为他们游手好闲、好吃懒做、鱼肉相邻。但在金鱼儿看来，混混们往往是最能吃苦耐劳的一群人。就像亚男这样，顶着寒风，忍受着刺骨的冰水去挣钱。虽说也坑人，但坑人的前提是付出辛苦的劳作，总比现在的有些混混儿玩强拆、堵小区卖沙子强。
不知道您注意没有，每年过年期间，各大路边市场上会出现大量贩卖海蜇皮的人，仔细观察，你就会发现，他们都是混混。夏天的时候，他们从海边以极其便宜的价格收来海蜇，压进塑料桶里，再加上白矾（这不是防腐剂，这是制作海蜇皮必须工序），然后找地方储存起来。金鱼儿认识的一个混混，就是干这个的。每年制作这样的海蜇80桶，自己拎到4楼的空房子储存，每桶斤。
金鱼儿试着拎一下那个看起来不大的塑料桶，我草，连地面都没离开。混混为了挣大钱是很下力的，辛苦一两个月，够吃够玩一年。
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事儿。
还有倒腾水果，开个，整一车桃子或西瓜回来批发，这些都是早年混混们常干的。孙红雷主演的《征服》里面，就有个卖瓜的社会混混，用生瓜蛋子骗人，还强买强卖，最后被刘华强照肚子来了一西瓜刀。征服这部剧一直被认为是孙红雷的巅峰之作，一个是他演的好，再一个里面混混的故事都很真实，早年的混混坏是坏，但讲义气、有担当、有血有肉，所以大家才愿意看。你在看现在一些电视剧，哪有什么混混样，都TM是妖里妖气的，金鱼儿觉得咋看都是些小白脸，这样的剧金鱼儿反正是不爱看。
也许是社会发展的太快，类似金鱼儿这样的人早已跟不上时代的脚步，人们更欣赏假的和虚幻的东西。像什么穿越之类，像什么穿着女人衣服直播，还有头条里一段段截取的电影片段，没经过任何加工就打上原创标识，阅读量还超高，真是看不懂，只能说自己落伍了。
过年的时候，田老三反馈回来了信息，大致内容如下：
1、养虾现在很赚钱。
2、养虾现在也很费钱。
3、养虾池每年以几何数增加。
4、养虾人现在就到处借钱。
5、养虾和放贷都有风险，而且是很大的风险。
“亚男，你要是有钱，敢不敢放出去？”
“每次你都这么问，对了，亚能，你敢放出去吗？”
“敢。”
李家哥仨是在正月初五来的，这一阵子他们一直在振兴市场卖旧服装，还兑了个摊点。他们对放贷这事儿一直念念不忘，觉得这就是条来财快的路子。
“我手里钱不多，这点放出去也没什么意思，而且万一中间要干点别的就没钱了。”
“我们手里还有点闲钱。”
“麻痹的，每次都说你有钱，你有个屁，对了，我们手里能有点。”
“1万多呐。”
“好吧，我记得了，真到那天忘不了你们的。今儿别走了，我家亲戚一会儿来，中午就在这儿吃罢，我去帮我妈收拾菜，你们去把王红*他们也找来。”
“你家谁要来？”
“每次都问谁，对了，亚男，谁啊？”
“她大爷，哈哈。”
“哈哈，你说对了，是我亲大爷。”
亚男这个大爷的出现，给她又带来一段噩梦般的经历。
（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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